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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下架很安静，这引起了他的注意，杨停下来。

他捡回来的人可能服用了很不寻常的毒品，以至于戒断反应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昏迷也很不安稳，身体或挣扎或抽搐，总之没有消停的时候。

可是现在却是安静的。

杨赶紧打开了壁灯，看到下架还是绑着那个人。杨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很郁闷地挠头，她逃不逃跟他有屁关系，紧张个什么？

&ldo;麻烦你，请给我一杯水。&rdo;空间里响起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

杨疑惑地眨眨眼，最后把视线固定在下架床的人上。为了防止褥疮滋生，皮带绑缚得不是很紧，有足够她翻身的余地，只是双手是被手铐牢牢扣死的。经过三个月折腾，褥疮没有滋生，人已经变得骨瘦嶙峋。

她确实是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而且很难听。那一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当日面貌，皮肤都是死灰色，薄薄地贴在头骨上，清晰地展示了骨骼轮廓，比起木乃伊干尸好不了多少。

杨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从刚才那个幼年噩梦转换到了奇幻噩梦，木乃伊在他面前说话。他连连点头说：&ldo;你等等！&rdo;

&ldo;要温盐水。&rdo;床上的人又说，她下颌张翕的动作很生硬，让杨产生了她的骨头也在咯咯作响的错觉。

&ldo;好的。&rdo;杨把自己下床洗澡的初衷忘了个一干二净，急冲冲找来杯子倒了水，冲回卧室。

干尸在他的帮助下稍微抿了几小口就示意不要，然后说：&ldo;麻烦你帮倒一下尿袋。&rdo;

&ldo;啊……&rdo;杨才想起她卧床许久，基本是靠营养液维持，根本不会缺水，怎么起来第一句话就是要喝水？而且他让一个男人帮女人倒尿袋，她不会觉得羞耻吗？就算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至少也不要说得那么淡然吧。

&ldo;你很渴？&rdo;他不自禁地问。

她慢慢地说：&ldo;肠胃太久不用了，要重新适应。&rdo;

杨觉得她更加像干尸了，不论是要水，还是刚才的说话，她都是没有任何表情。

&ldo;你为什么要吸毒？&rdo;杨问。

女人稍微翻了个身，他居然感到她是在斜眼瞪他。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吸毒者，难道她不知道&ldo;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rdo;这句话吗？

&ldo;你可以叫我李，但最好不要问我的吸毒史。&rdo;她说。

天气变冷，又逐渐回暖，日历在一页页翻过。痛苦仍在继续，女人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

一次任务里，杨负伤回来。右肩锁骨下被开了个洞，血流不止。为了防止被人追踪，他用塑料袋把伤口牢牢堵住，血液倒灌入胸腔，压迫了肺部，呼吸越来越困难。

用力打开门口，用尽力气拨打布拉德的电话，然而还没有等按下接通键，他就陷入了昏迷。这次也许是要死了。他有一种很轻松的解脱感……

&ldo;这里是哪里？&rdo;杨猛然惊醒，然后感到浑身冷汗淋漓，右边胸腔很痛，全身灼热，还在低烧之中。他记起自己负伤，被倒灌胸腔的血液压迫到窒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他打量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大概是因为这种陌生感让他即使在昏迷里也被惊醒过来。

这里是布拉德的家，可是他记得电话没有拨出……伤口被处理过了，包扎得很结实。

布拉德急冲冲地进了卧室：&ldo;你躺下，不想伤口裂开就给我像个伤患躺着别动。&rdo;

&ldo;我怎么到了你这里？&rdo;

&ldo;你的房客打的电话，是他给你做了紧急处理。&rdo;布拉德把杨放倒，&ldo;后来卡尔帮你动了手术，现在是术后第三天。&rdo;

&ldo;房客？他？我没有房客。房子里只有我一个男人。&rdo;

&ldo;咦？那那个长得像难民营的家伙是谁？穿个宽大的白衬衫，像是偷别人衣服穿似的。&rdo;

&ldo;……&rdo;

杨不顾布拉德的阻止，执意让他把自己带回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这么急切，为什么如此想要看到心目中的奇迹。

他虚弱地靠在布拉德身上，翻找钥匙打开门。李只穿一件他的衬衣‐‐她也只能从他的衣柜里找衣服穿‐‐光着下肢从书房向洗手间走去。她手里拿着一盒从冰箱翻出的牛奶，嘴里叼着吸管。

好像骨架在走动。杨想。这很反常，半年多没有下地的人不经过复健是不可能随意行动的，而且她还是被束缚在床上的。

李松开吸管，露出一个骷髅般的微笑：&ldo;为了摆脱那些皮带，我把你下架床给拆了，是为了帮你打电话找人，我可不负责赔偿。……我的身体好像有点奇怪，你那双开门大冰箱里的食物被我用光了，我会还你餐费的。&rdo;

她歪着头又想了想，忽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ldo;你回来了。&rdo;

杨傻傻地愣了愣。

&ldo;嗯，我回来了。&rdo;他回答。

李举起牛奶盒跟他们摆了摆，继续向洗手间走。

而杨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捧着自己的脑袋，捂住眼睛，低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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