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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 九曲黄河阵五（第1页）

次日，赵公明骑着虎，在篷前大声呼喊：“燃灯，你既然有无穷的妙道，为何昨日要逃回去？快来决一死战！”杨戬报告给篷上的陆压。陆压说：“我自己去。”道人下了篷，径直走到军前。赵公明突然看见一个矮小的道人，戴着鱼尾冠，穿着大红袍，长相奇特，长着胡子，唱着歌而来。歌词是：

烟霞深处访玄真，坐向沙头洗幻尘。七情六欲消磨尽，把功名，付之水流；任逍遥，自在闲身。寻野叟，同垂钓，觅骚人共赋吟。乐陶陶别是乾坤。

赵公明不认识他，问道：“来的道者是谁？”陆压回答：“我告诉你，你也认不得我。我既不是仙，也不是圣，你暂且听我道来。

性似浮云意似风，飘流四海不停踪。或在东海观皓月，或临南海又乘龙。三山虎豹俱骑尽，五岳青鸾足下从。不富贵，不簪缨，玉虚宫里亦无名。玄都观内桃子树，自酌三杯任我行。喜将棋局邀玄友，闷坐山岩听鹿鸣。闲吟诗句惊天地，静里瑶琴乐性情。不识高名空费力，吾今到此绝公明。我是西昆仑闲人陆压。”

赵公明大怒：“好妖道！竟敢如此出口伤人，欺负我太过分了！”催动虎提起鞭子来攻击。陆压持剑迎面交战。不到三五回合，公明将金蛟剪祭在空中。陆压看见，大呼：“来得正好！”化作一道长虹离去。公明见陆压逃走，怒气未消，又看见芦篷上燃灯等人昂然端坐，公明咬牙切齿地回去。

陆压回到篷中，与众道友相见。燃灯问：“与公明相会一事如何？”陆压回答：“我这自有处理的办法，这件事请子牙公自行处理。”子牙欠身行礼，陆压揭开花篮，取出一幅书，书写清楚，上面有符印口诀，“……依照这个使用，可以前往岐山建立一座营地，营内筑一台，扎一个草人，草人上书‘赵公明’三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自己步行罡斗，书写符咒结印焚化，一天三次拜礼，到第二十一天的时候，贫道自己会在午时来协助你，公明自然会灭绝。”

子牙领命，前往岐山，暗中派出三千人马，又令南宫适、武吉前去安置。子牙随后跟随军队到达岐山，南宫适筑起将台，安排妥当，扎一个草人，按照方法制作。子牙披发仗剑，步行罡斗，书写符咒给印，连续拜了三五日，把赵公明拜得心如火发，意似油煎，走投无路，帐前走到帐后，抓耳挠腮。闻太师见公明如此不安，心中甚是不乐，也无心理论军情。

姜子牙拜掉了赵公明元神，散而不归，但是神仙以元神为主，游八极，任逍遥。现在一旦被子牙拜去，不觉昏沉，只是要睡。闻太师心下甚是着忙。自思：“赵道兄为何只是睡而不醒，必有凶兆！”闻太师愈觉郁郁不乐。

姜子牙在岐山拜了半月，赵公明越觉昏沉，睡而不醒人事。太师入内帐，见公明鼻息如雷，用手推而问说：“道兄，你乃仙体，为何只是酣睡？”公明答道：“我并不曾睡。”张天君见公明颠倒，和闻太师说：“闻兄，据我观赵道兄光景，不是好事，想有人暗算他的，取金钱一卦，便知何故。”闻太师说道：“此言有理。”便忙排香案，亲自拈香，搜求八卦。闻太师大惊说：“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在西岐山要射杀赵道兄，这事如何处？”张天君说：“既是陆压如此，吾辈须往西岐山，抢了他的书来，方能解得此厄。”太师说道：“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准备，只可暗行，不可明取。若是明取，反为不利。”

闻太师入后营，见赵公明，说：“道兄，你有何说？”公明说：“闻兄，你有何说？”太师说道：“原来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射你。”公明闻得此言，大惊说道：“道兄，我为你下山，你当如何解救我？”闻太师这一会神魂飘荡，心乱如麻，一时间走投无路。张天君说道：“不必闻兄着急，今晚命陈九公、姚少司二人借土遁暗往岐山，抢了此书来，大事方才可定。”太师大喜。

燃灯与众门人静坐，各运元神。陆压忽然心血来潮，道人不语，掐指一算，早解其意。陆压说道：“众位道兄，闻仲已察出原由，今着他二门人去岐山，抢此箭书。箭书抢去，吾等无生。快遣能士报知子牙，须加防备，方保无虞。”燃灯遂遣杨戬、金吒二人：“速往岐山去报子牙。”

且说闻太师着赵公明二位徒弟陈九公、姚少司去岐山，抢钉头七箭书。二人领命，速往岐山来。时已是二更，二人驾着土遁，在空中果见子牙披发仗剑，步罡踏斗于台前，书符念咒而发遣，正一拜下去，早被二人往下一坐，抓了箭书，似风云而去。

子牙听见响，急抬头看时，案上早不见了箭书。子牙不知何故，自己沉吟。正忧虑之间，忽见金吒来至，南宫适报入中军。子牙急令进来，问其缘故。金吒说：“奉陆压道者命，说有闻太师遣人来抢箭书。此书若是抢去，一概无生。今着弟子来报，令师叔预先防御。”

子牙听罢，大惊说：“方才吾正行法术，只见一声响，便不见了箭书，原来如此。你快去抢回来！”金吒领令，出得营来，来赶此书。

且说杨戬马徐徐行至，未及数里，只见一阵风来，

杨戬见其风来得异怪，想必是抢了箭书来。杨戬下马，忙将土草抓一把，往空中一洒，喝一声：“疾！”坐在一边。正是先天秘术，道妙无穷，保真命之主，而随时响应。

且说陈九公、姚少司二人抢了书来大喜，见前面是老营，落下土遁来。见邓忠巡外营，忙然报入。二人进营，见闻太师在中军帐坐定，二人上前回话。太师问说：“你等抢书一事如何？”二人回说：“奉命去抢书，姜子牙正行法术，等他拜下去，被弟子坐遁，将书抢回。”太师大喜，问二人：“将书拿上来。”二人将书献上。太师接书一看，放于袖内，便说：“你们后边去回复你师父。”二人转身往后营正走，只听得脑后一声雷响，急回头不见大营，二人站在空地之上。二人如痴如醉，正疑之间，见一人白马长枪，大呼说：“还吾书来！”陈九公、姚少司大怒，四口剑来取，杨戬枪大蟒一般，夤夜交兵，只杀的天惨地昏，枪剑之声，不能断绝。

正战之际，只见空中金吒听得兵器交加，摇枪来战。陈九公、姚少司哪里是杨戬敌手，况又有接战之人。金吒奋勇，一枪把姚少司刺死；杨戬把陈九公胁下一枪，二人灵魂俱往封神台去了。杨戬问金吒说：“岐山一事如何？”金吒说：“师叔已被抢了书去，着吾来赶。”杨戬说：“方才见二人驾土遁，风声古怪，吾想必是抢了书来；吾遂设一谋，仗武王洪福，把书诓设过来；又得道兄协助，可喜二人俱死。”杨戬与金吒复往岐山，来见子牙。二人行至岐山，天色已明。有武吉报入营中，子牙正纳闷时，只见来报：“杨戬、金吒来见。”子牙命入中军，问其抢书一节，杨戬把诓设一事说与子牙，子牙奖谕杨戬说：“智勇双全，奇功万古！”又谕金吒：“协助英雄，赤心辅国。”杨戬将书献与子牙，二人回芦篷。

姜子牙日夜用意提防，惊心提胆，又恐来抢。

闻太师等抢书回来报喜，等得第二日巳时，不见二人回来；又令辛环去打听消息。少时辛环来报：“启太师：陈九公、姚少司不知何故，死在中途。”太师拍案大叫说道：“二人已死，其书必不能返！”捶胸跌足，大哭于中军。只见二阵主进营，来见太师，见如此悲痛，忙问其故。太师把前事说了一遍，张天君不语，同进后营，来见赵公明，公明鼻息之声如雷。一起来至榻前，太师垂泪道：“赵道兄，”公明睁目见闻太师来至，就问抢书一事。太师实对公明说：“陈九公、姚少司俱死。”赵公明将身坐起，二目圆睁，大呼道：“罢了！悔吾早不听吾妹之言，果有丧身之祸！”公明只吓的浑身汗出，无计可施。公明叹道：“想吾在天皇时得道，修成玉肌仙体，岂知今日遭殃，反被陆压而死。真是可怜！闻兄，料吾不能再生，今追悔无及！但我死之后，你将金蛟剪连吾袍服包住，用丝绦缚定。我死，必定云霄诸妹来看吾之尸骸。你把金蛟剪连袍服递与她。吾三位妹妹见吾袍服，如见亲兄！”道罢，泪流满面，猛然一声大叫道：“云霄妹子！悔不用你之言，致有今日之祸！”言罢，不觉哽咽，不能言语。闻太师见赵公明这等苦切，心如刀绞，只气的怒发冲冠，钢牙挫碎。

姜子牙在岐山拜了二十日，七篇书已拜完，明日二十一日，要绝公明，心下甚欢喜。再说赵公明卧于后营，闻太师坐于榻前看守。公明说：“闻兄，吾与你止会今日。明日午时，吾命已休！”太师听罢，泣而言道：“吾累道兄遭此不测之殃，使我心如刀割！”张天君进营来看赵公明，正是有力无处使，只恨钉头七箭书。把一个大罗神仙只拜得如俗子病夫一般，可怜讲什么五行遁术，说不起倒海移山，只落得一场虚话！大家相看流泪。

且说子牙至二十一日巳牌时分，武吉来报：“陆压老爷来了。”子牙出营迎接，入帐行礼。序坐毕，陆压说：“恭喜！恭喜！赵公明定绝今日！且又破了’红水阵‘，可谓十分之喜！”子牙深谢陆压：“若非道兄法力无边，焉得公明绝命。”陆压笑吟吟揭开花篮，取出小小一张桑枝弓，三只桃枝箭，递与子牙，“今日午时初刻，用此箭射之。”子牙说：“领命。”

二人在帐中等至午时，不觉阴阳官来报：“午时牌！”子牙净手，拈弓，搭箭。陆压说：“先中左目。”子牙依命，先中左目。这西岐山发箭射草人，成汤营里赵公明大叫一声，把左眼闭了。闻太师心如刀割，一把抱住公明，泪流满面，哭声甚惨。子牙在岐山，二箭射右目，三箭劈心一箭，三箭射了草人。公明死于成汤营里。

闻太师见公明死于非命，放声大哭，用棺椁盛殓，停于后营。邓、辛、张、陶四将心惊胆战，“周营有这样高人，如何与他对敌！”营内只因死了公明，彼此惊乱，行伍不整。

姜子牙同陆压回篷，与众道友相见，俱说：“若不是陆压兄之术，焉能使公明如此命绝！”燃灯甚是称羡。

张天君在阵内，每日常把红砂洒在武王身上，如同刀刃一般。多亏前后符印护持其体，真命福人，焉能得绝。

另一边，申公豹跨虎往三仙岛来报信与云霄娘娘姊妹三人。及至洞门，光景与别处大不相同。申公豹行至洞中下虎，问：“里面有人否？”少时，一女童出来，认得申公豹，便问：“老师往哪里来？”公豹说：“报你师父，说我来访。”童儿进洞，“启娘娘：申老爷来访。”娘娘道：“请来。”申公豹入内相见，稽首坐下。云霄娘娘问说：“道兄何来？”公豹说：“特为令兄的事来。”云霄娘娘说：“吾兄有什么事敢烦道兄？”申公豹笑说：“赵道兄被姜尚钉头七箭书射死岐山，你们还不知道？”只见琼霄、碧霄听罢，顿足说：“不料吾兄死于姜尚之手，实为痛心！”放声大哭。

申公豹在旁又说：“令兄把你金蛟剪借下山，一功未成，反被他人所害。临危对闻太师说：’我死之后，吾妹必定来取金蛟剪。你多拜上三位妹子：吾悔不听云霄之言，反入罗网之厄。见吾道服、丝绦，如见我亲身一般！‘言之痛心，说之酸鼻！可怜千年勤劳修炼一场，岂知死于无赖之手！真是切骨之仇！”

云霄娘娘说：“吾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故此天数已定。吾兄不听师言，故此难脱此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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