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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进入易海集团的大堂,一股沁寒的凉意便迎面扑来,已是晚秋将至的时节,这里还将冷气开得这样足,气派的厅堂和陈设也跟着隐隐泛起冷光。向来畏寒的苏以沫,不由裹了裹外套,一路上不安的心神倒是渐渐冷却下来。
VIP专梯直达顶层,她随着程亦安走过光线昏黄的廊间,深色的软毯降噪了脚步声,安静的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她想起第一次被段子宸拉去家里,那栋幽静的别墅,是她不曾见过的奢华,却像一个迷宫,让人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他的世界,是不是还一如曾经的冰冷。她没由来地这样想。
门前驻足,程亦安扣了两下门,屋里传来一个“进”字。程亦安旋开门,对她道,“苏小姐,请进。”
苏以沫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那个人正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迎窗而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揪紧,明明他已近在眼前,却像是离她那么远,可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还是轻易地锁住了她的眼睛。
程亦安识趣的掩上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段子宸转过身,见她仍站在门口,目光却投向自己,里面是一片他不愿读懂的热切和泪光。
调查报告里,这个叫苏以沫的女人是他在国内读大学时最后一任女友,在他走后休学一年生下一个女孩,至今单身,靠绘本和漫画为生。而DNA鉴定结果显示,那个孩子的确是他的。
即便如此,段子宸现在的世界里,并不能找到关于她的丝毫痕迹。对于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曾经是如何俘获自己的,他也一点不感兴趣。
段子宸眉头一蹙,指着沙发到,“坐吧”。
她渐渐靠近,却是微微垂首,他的声音和目光里透着难掩的冷漠,她准备好的开场白,这会儿已忘得一干二净。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恋人啊,怎么就变成如此的局面……
她刚一坐下,便听段子宸开门见山道:“你开个价吧”。
虽然料到他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来“交易”他们的过去,但真正听到段子宸这样开口,苏以沫还是浑身一颤,方才一进大堂感受的刺骨寒意似乎又瞬时袭满全身。很久以前,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准备用这种方式逼迫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怒极却又那样地怕她离开,他说,他是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
可时至今日,他却选择了同样的方式。苏以沫死死地抿住唇,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轻易流下。
段子宸眉宇间的皱结更深,相似的表情勾起了那日机场的些许记忆,她也是如此,一脸震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是让人更添不快。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既然千方百计告诉我孩子的存在,不就是要钱吗”,他自以为是的“拆穿”她的真面目,却见她猛地抬头,一字一顿道,“我不要你的钱,我养得起孩子!”
闻言,平日里深不可测的眸光露出鲜见的疑惑,她的这番态度,多少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不要钱,她还有什么更深的企图,“那你想要什么?”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泪水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溢到眼底,半晌,她哑声道出自己卑微的诉求,“我想要你回来,三个月就好”。
苏以沫的回答,完全在段子宸的计算之外,听起来也着实可笑。他沉下脸问,“什么意思?”
“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三个月”,苏以沫望着他的眼睛,曾经的温度早已消失,“三个月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闻言,段子宸冷笑出声,“你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到底图什么?你以为,我跟你再生活三个月,就能重温旧梦?”
苏以沫手掌成拳,任指尖渐渐嵌入掌心,唇边却浮起一丝苦笑,“我图的不过是一场团圆,这是我欠女儿的”。
黑眸中的森凉稍退,却换上更深的迟疑,这番说辞太过天真和简单,与他的判断差之千里。得知自己和那个小女孩的确有相同的血脉后,段子宸多少是惊讶的,五年前的回忆,于他而言已不可追,也从未有人告诉他,自己还有个女儿。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而他,更是不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所打扰。
原本以为用一笔不菲的钱财就能打发,却没想过要真的去和她们相认。段子宸首度感到了这个“交易”的棘手,眼前这个看似温弱的女人,已收起了初时的热切和脆弱,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持。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段子宸拿起桌上的黄鹤楼,这几年高密度的工作状态,让他染上了不小的烟瘾,想事情时总得点上一根。他刚打开打火机,刁在嘴边的烟卷就被一下子抽走。正是莫名奇妙,却听苏以沫一脸不忿地诘责,“不是说好不在我面前吸烟吗?!”
语落,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苏以沫显是一怔,随即又垂下头去,只轻声道,“对不起”。
有些习惯,哪怕时光流转,竟也没能改变。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抽烟曾是她明令禁止的恶习,而段子宸偏是好吸两口,两人为了戒烟里外吵过好几次。后来,他们达成共识,一天最多三根,且不能在她面前吸烟。
这一看起来更像是下意识的动作,烫到了她自己,也在段子宸心中掀起些微的涟漪,明明是第一次发生,却感觉一点都不陌生。他甚至鬼使神差的反驳道,“这只是今天的第二根”。
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
空气里染上化不开的凝滞,半晌,苏以沫幽幽开口,“你,已经彻底把我忘了吧”。
明明是询问,她却像是在回答。段子宸一时无言,只面无表情的睇住她。
“是因为车祸吗?”她蓦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透出清亮,像只红眼的兔子,而那一脸的真挚和揪心,让他冷漠的面目有了些许撕裂。
这几年,他也见过不少花样姝色的女人,个个媚眼如丝,甚至百般暗示不介意成为他的情人,却从没有哪个女人像苏以沫这般,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仿佛对他毫无芥蒂。
“我的确因车祸失忆,”他很快恢复了如常的冷漠薄凉,“那又如何?我不记得你,更不愿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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