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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慈母愁肠（第1页）

这也是公孙珠玉的一大心病。

一辈子没拿正眼瞧过裴惠儒，老了老了却在儿女的事情上输给了她，公孙珠玉那要强的性子，怎么能忍气吞声？

起初，她想方设法动用她所有的关系，为黄绣制造各种升职立功的机会，指望着儿子能为他争口气。

折腾了许多次后，她才悲哀地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付出了所有，便能收到回报的。

儿女的事情，实在是要他们自己想去努力，其他人再努力，也只是徒劳！

当然，她眼中的努力，无非是在仕途上拼命经营。

黄绣在诗词上的造诣颇深，但为人性情敏感豁达，不拘小节，又不善言辞。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没有那么受待见得。众人碍于他得身份，明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去都瞧不起他。黄绣也是个骄傲的人，有时候，在背地里听了一两句闲言碎语，无法排解，整日郁郁寡欢，意志消沉，长此以往，便有了遁世的念头。

他整日同门客喝酒作诗，快意人生，对于自己身上的官差，常常是应付了事，这是他与黄子悦最根本的区别，也是他不管是外放还是京官，也不论给多少机会，都做不出政绩的根本原因。

一次又一次的期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黄绣总能把她母亲折磨得几近崩溃，一方面，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说服自己变成像黄子悦那样的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他一天之中最轻松的时候，漫漫长夜，他常常一个人爬到屋顶上喝酒。慢慢养成了嗜酒的习惯。

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憔悴，公孙珠玉也心疼，她在内心劝解自己，这样逼下去，万一把儿子逼出个三长两短来，那还不如他健健康康地活着。

但每次看到黄子悦春风得意的样子，妒火在心中燃烧不止，无法熄灭。她不受控制地继续逼迫黄绣！

如此循环反复，母子二人都备受煎熬。

按照惯例，春祭后踏春郊游的时候，黄引忠要召集朝中文武百官的子弟，饮酒赋诗，再优中择优，评选出前三甲。这本是黄绣的专长，最容易出彩。公孙珠玉想着若在诗会中得了头彩，逗黄引忠高兴，日后有什么合适的差事，也会想着黄绣。便命她未过门的媳妇郩泽楚每日蹲守在他的倚云阁中，敦促他每日看书做诗，不让他出去喝酒买醉。

谁知这孩子不听劝，执意要偷偷溜出去喝酒会友，郩泽楚是个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怎么好十分阻挠，春祭的先一天夜里，黄绣喝得酩酊大醉，半夜被人抬着回来，第二日便上吐下泻，无法下地，也就无法参加春祭。公孙珠玉勃然大怒，把郩泽楚狠狠骂了一顿，却也无济于事。只得谎称他临时生病了，在丞相面前勉强搪塞过去。

整个梅园也因为此事变得阴云笼罩，侍女嬷嬷们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公孙夫人。

其他园的奴仆就不一样了，几乎人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一年当中，无论主仆，都能放下矜持，恣意玩乐的日子，年轻的主子们，聚在阳溪边，一面欣赏美景，一面曲水流觞，吟诗作赋，侍女们便结伴在旁边捕捉蝴蝶，放纸鸢，采集各色野花。

这一日，也是侍卫们最操心劳累的日子。毕竟晴翠山那么大，来的贵族子女又特别多，主子们又特别贪玩，总有那么几个不听劝的，要往那幽深僻静处冒险，侍卫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四处巡逻，确保主子们安全无虞。

早起替黄子悦梳洗穿衣时，宛若放心不下，又不免多叮嘱几句，“少主此次去晴翠山，必不能往那偏远僻静之处去，一是怕有危险，二是怕丞相召见，一时找不到人。”

晴翠山下有一条阳溪，沿着阳溪溯流而上，便是山林深处，那里有许多古老的洞穴，往年黄子悦常常带着她，去漆黑的洞穴内探险。今年宛若没有跟在身边，她怕子悦在里面呆久了，找不到人。

黄子悦看了宛若一眼，脸上隐隐透露些不耐烦，宛若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宛若侍奉好黄子悦用完早膳，又跟着他出了相府的大门，一长串马车按次序排在门口的大路上，每辆马车旁边都跟着几个侍从和侍女一并各房的嬷嬷婶婶。

好不容易找到黄子悦的马车，黄子悦跳上马车，一掀开帘子，却见周绮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等在里面了。黄子悦心里头一咯噔，他忍不住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飞快地闪身钻进了马车。

宛若站在黄子悦身后，也从缝隙中看到了马车里的周绮娘，也是震惊不小。这周绮娘也忒大胆了些，她为了见黄子悦，也算是豁出去了。她也是在赌黄子悦对她的感情，若此时他把她赶下马车，那么不光她的脸，就是她们周家的颜面，也会被她一人之力丢了个干净。

所幸黄子悦并没有这么做。

宛若看着微微摇晃的帘子，也不知道帘子后面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她缓缓转身离去，心情较为复杂，她既为周绮娘感到欣慰，又为语容感到心酸。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呢？

公孙珠玉与黄引忠同乘一辆马车，裴惠儒是单独一辆马车，李长沅的马车紧随其后。宛若在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语容，不时有行色匆匆的侍女手中拿着各色食盒，布幔，玩器，来回穿梭着，墙里墙外充斥着都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对于长期待困在丞相府中的她们，这是一年中非常难得且非常重要的活动。

宛若还没有走多久，便看见语容在李长沅的马车旁边奋力地招手。宛若从人群中奋力挤了过去，语容握着她手，嗔怪道，“这么这会子才来，再晚一点，我们就动身了。”

说完便把宛若往马车上推，宛若面露难色道，“这.....不大好吧，哪有奴仆上马车的道理，等会哪个嬷嬷或者婶子看见了，又要说教了。”

语容却不理会，只管把宛若往马车上推，自己也顺势上了马车。

宛若掀开帘子，只见李长沅正在剥橘子皮，手不得空，她用下巴努了努旁边的座位，“快些坐好，马上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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