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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路过乡镇时，看到街上热热闹闹，人们走来走去，脸上都带着笑。太阳光下坐着一位面如丝瓜的干老头，守着一个翠绿色的柳条筐，筐里是鲜红的大樱桃，不满。看到大樱桃，苏社用断腕捣了她一下，说：&ldo;停车。&rdo;

樱桃老头半闭着左眼，大睁着右眼，看着苏社。苏社蹲在筐前，问老头：&ldo;樱桃怎么卖？&rdo;

她扶着车子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脖子，看着老人的干脸。鲜红的樱桃好像在筐里跳。

&ldo;五毛一斤。&rdo;老头说。

苏社提起一个樱桃，举着看一会，一仰脖子，让樱桃掉进嘴里。他说：&ldo;真甜。就是太贵了，老头，我是从前线回来的。云南省昆明市樱桃红了半条街，个儿大，水儿旺，才两毛钱一斤。&rdo;

&ldo;那是云南。&rdo;老人说。

&ldo;便宜点儿卖不卖？&rdo;他又提起一个樱桃，扔进嘴里。

老人用力看着他。

&ldo;一毛钱一斤卖不卖？&rdo;苏社往口里扔着樱桃说。

&ldo;走你的路吧！&rdo;

&ldo;一毛钱一斤，我全要了你的。&rdo;苏社往嘴里扔着樱桃说。

&ldo;走吧，苏社。&rdo;她在一边说。

樱桃老人脸上渐渐挂了颜色，两只眼全瞪圆。苏社又往樱桃筐里伸手，老人抓住了他的手。

&ldo;你干什么？老头，&rdo;苏社说，&ldo;噢，还不兴尝一尝吗？&rdo;

&ldo;你爹从来没有教育你。&rdo;老人说。

&ldo;你怎么开口骂人？&rdo;

&ldo;你拿一毛钱。&rdo;

&ldo;我不买。&rdo;

&ldo;拿一毛钱。&rdo;

&ldo;老头，真抠门呀！吃你几个破樱桃是瞧得起你。&rdo;

&ldo;拿一毛钱。&rdo;

行人一圈圈围上来，都不说话，表情各异地看着苏社和老人。也有用斜眼瞥一下小媞的，她的脸上泛热，轻轻说：&ldo;走吧。&rdo;

&ldo;好吧，算我倒霉！&rdo;苏社从兜里抠擞了半天，夹出几个硬币来，扔在地上，&ldo;老财迷！&rdo;

他站起来。老人一探身，揪住了他的衣角。

&ldo;你想动打的吗？老头，我告诉你，动打的你可不是个，越南特工队都是练过飞檐走壁的，照样躺在我的枪口下。&rdo;

老人揪着他的衣角，不松手也不抬头。

有人说：&ldo;算了，老人，放他走吧，他刚打仗回来呢。&rdo;

有人说：&ldo;年轻人，你弯弯腰，拾起钱，递到他手里，给他个面子，借着坡，好下驴，他也好做买卖，你也好赶路。&rdo;

他弯腰捡起硬币，拍到老头手里，说：&ldo;老子在前方为你们卖命，身上钻了这多窟窿，吃几个破烂樱桃还要钱。&rdo;

&ldo;小子，你别走！&rdo;老人说着，挽起裤腿来，把一条假腿从膝盖上摘下来，扔在苏社面前，吼一声，&ldo;小子，老子在朝鲜吃雪时，你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rdo;

她从人fèng里推车挤出来，上了车，逃命似的回来。

布谷声又响，她不知道是她的耳朵歇了一会儿还是布谷鸟歇了一会儿。

&ldo;娘‐‐小野兔！&rdo;

她听到桑林里传出一个女孩清脆的喊叫声，便移动着眼往发声处看。她看到紫色的槐树干和灰色的桑树干，高抬眼，又看到满眼婆娑摇风的绿叶白花。

&ldo;乐乐，好好走，别让树撞着头。&rdo;一个女人的声音。

&ldo;娘，掉下一个小蜜蜂。&rdo;

&ldo;别动啊，被它蜇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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