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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第1页）

&ldo;……麻烦你。&rdo;

服务员女孩大概看出有什么不对劲，遥遥欲坠的客人叫她瞬间从对其外表的痴迷中脱出神智，然后意识到他想要什么，几乎是颤抖着用手拿起那杯热可可，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地把杯沿凑到那对弧线优美又极为浅薄的唇边。几不可见的吞咽动作。直到杯子中减少了三分之一，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才又缓缓睁开。

极近的距离，所以她能清晰地望见那对瞳仁中的茫然。没有焦距并不能掩盖它们丝毫的魅力，犹如最纯净剔透的宝石凝聚着浅淡的雾气，再完美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它带给旁人第一印象的经验，她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下，可可从客人唇边溢出些许，女孩如临大敌地拿开杯子，飞快摸自己的围裙口袋，想找出手帕来帮他擦拭干净，抬起头，却见那位客人垂着脑袋，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唇‐‐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不安地站在那儿，看着客人仿佛雕塑一样僵坐在那，过了很久那双眼睛才又慢慢睁开。女孩战战巍巍地把手上的帕子递过去，对方似乎怔了怔，伸手接过，把唇与指缝间的可可擦拭干净，才抬起头。

&ldo;抱歉，失礼了，&rdo;希瑞尔的声音还是既虚弱又轻缓，但大致恢复了正常，&ldo;谢谢你。&rdo;

女孩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木托盘，脸蛋忽然之间变得很红：&ldo;没、没关系……&rdo;她红着脸有些担忧地注视着这位客人，&ldo;先生，您，您没事了吧……&rdo;

希瑞尔坐在那，看了眼手上的帕子，又看了眼那杯热可可，动作与思维还是有些迟钝，好歹是正常起来：&ldo;没事了。&rdo;问题大了。他转头注视着这个年轻娇小的服务员，&ldo;抱歉弄脏了你的手帕……&rdo;

&ldo;不不不，&rdo;女孩连忙摆手，&ldo;您不要嫌弃就好了。&rdo;她有些羞涩又大胆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ldo;您没事就太好了！&rdo;不由自主抓紧了托盘的边沿，&ldo;您……还需要什么吗？&rdo;

希瑞尔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到玻璃橱窗里张贴的海报：&ldo;芭菲，香草芭菲。&rdo;

&ldo;好的先生！&rdo;

希瑞尔要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控制自己腿部的神经。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知道这个时候该马上联络奈登，让他把自己带回去，然后联系最顶尖的医院，给自己再做个细密的精确的检查‐‐但他现在毫无此类想法，生命受到威胁的事实并没有叫他产生任何危机感，他就是如此平静而宁和地凝视桌子上一个小小的多肉盆栽，遮阳伞将他的影子也给笼罩起来，阳光并不温暖，但风也不冷。在他的视野中，时间具现化如流水一样从身侧淌过，就是刹那之间的事，骤然明白拉曼尼夫人曾告诫过他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瞬间他忍不住热泪盈眶，呆呆坐着，缓慢的思绪运转着很多记忆，但一切又是那么苍白而空泛，什么都褪去色彩，什么都没有波澜。

一大杯五彩缤纷的芭菲放在他面前，然后那个女孩在他对面也坐下了。

在希瑞尔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女孩脸红得像是能烧起来，声音轻细又有些犹豫地说，&ldo;我觉得……我觉得您需要人帮助。&rdo;然后才有些不安，鼓足勇气地问：&ldo;我能、能坐在这里吗？&rdo;

希瑞尔注视着这个女孩。软蓬蓬黑褐色的头发，扎着太阳花绳的马尾，小麦色肌肤，五官并不很精致，是西班牙女孩一贯的深邃健康的长相。青春动人的生命活力在她身上洋溢，就像是盛放的花朵一样明媚鲜活‐‐他有短暂的失神，慢慢地才点了点头：&ldo;……谢谢。&rdo;

女孩的眼睛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冰激凌很甜腻，坚果与威化层次丰富，过量的糖分反倒叫他的思维更清晰。

&ldo;先生，您是生病了吗？&rdo;女孩小心翼翼问。

&ldo;是的。&rdo;希瑞尔缓慢道，然后又补充，&ldo;并不严重……有些低血糖而已。&rdo;

女孩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黑色的眼瞳亮闪闪的，很明显可以看出好奇：&ldo;您从哪里来呢？&rdo;问出口，随后有些慌张地解释，&ldo;我、我是说……你看上去不像是西班牙人。&rdo;

&ldo;英格兰，我来自英格兰，&rdo;他轻轻说，&ldo;我的祖上有地中海的血统。&rdo;

女孩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ldo;是这样呀……&rdo;

她注视着他平静的眉眼，此刻并不能看出对方的情绪，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ldo;是什么在困扰着您呢？&rdo;年青的脸上还有着孩童式的天真，&ldo;先生，您看上去并不开心。&rdo;

希瑞尔看着自己手中的勺子，过了一会儿反问：&ldo;&lso;开心&rso;，是怎样一种感受？&rdo;

女孩呆呆地歪着头，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磕磕绊绊地说：&ldo;就是，心情很愉悦‐‐吃到好吃的食物，看到美丽的人……帮助了别人，觉得物有所值……都会觉得很快乐。&rdo;她红着脸小声补充，&ldo;就像遇到您，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啦。&rdo;

希瑞尔放下了勺子，他安静坐着，然后又问：&ldo;可是如果失去了满足感呢？如果你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满足感，你要怎么才能开心？&rdo;

女孩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难以置信：&ldo;怎么会……这样呢？&rdo;

希瑞尔在停顿很久之后，微微笑了笑：&ldo;是的，为什么会这样呢。&rdo;

他拥有很多东西，很多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事物，可大概就是拥有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无趣之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想吃可以不吃，饿了自然会愿意吃了，不想工作可以不做，但最终生活会逼你爬出温暖的被窝匆忙赶去上班。每个人都能从各种需求的实现中获得满足感‐‐可是什么都不想有，什么都不需要，满足感从何而来？

&ldo;我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rdo;他喃喃道。

曾经他藉由过往与复仇的动力支撑着自己。现在尘埃落定，一切结束，而他也孑然一身，失落所有在意的，干干净净。

是的，我并不开心。他想。

那我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开心起来呢？

&ldo;先生？&rdo;女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ldo;谢谢你。&rdo;她对面的人忽然说道，站起来并将一张大额的纸钞放在桌上，&ldo;非常感谢你。&rdo;

&ldo;先生！&rdo;在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十分迫切地叫住了他，但在对方止步转过头时，她忽然又说不出什么话，&ldo;您能……&rdo;她抿了抿唇，&ldo;您还会来吗？&rdo;

希瑞尔转头看了眼店名，微微一笑：&ldo;我会记得你。&rdo;

走出很远，听到身后的呼喊：&ldo;我叫莎娜！&rdo;希瑞尔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提前预约了拉曼尼夫人，顺便让奈登联络下凯里‐‐梅提亚并没受到多少影响，而亚特兰蒂斯的收尾工作是他负责，目前已经将两个实验室合二为一‐‐他需要几位神经学专家，在面谈之后再确定是否前往最顶尖的的神经科医院做详细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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