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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恢的淘宝店是卖什么的?”
“各种印刷业务。很无聊的,就是一个窗口。会有人从网上找到他,淘宝下单,他家里工厂的人会打理接下来的事务。他留在俞城主要就是跑跑新的客户,再维护一下国外的客户。他还有一个开了几年的eBay店展示些印好的成品,还有他亲戚家工厂做的别的小东西。我大学认识他的时候,他整天都在研究这些小买卖。”
“印书吗?”
“不是,纸的、陶瓷的、布的,什么材料上都可以印。”
“原来李恢做这么多生意。我大学都在闲逛,考试前准备一下已经算很努力了。”艾珥有些懊恼地撑着脑袋。
“你爸妈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也是……他们从来都说踏踏实实地做事就好,面包会有的,该有的都会有的。主要的教育都在告诉我什么是该有的,不要贪心。”艾珥笑起来,“他们的重心好像从来不是赚钱,而是放在兴趣爱好上。我爸喜欢练书法、修理各种电器,我妈喜欢缝纫,他们两个手都很巧,我一点也没有继承到,除了我妈看小说的爱好。”
“你爸妈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奢侈的,很多人忙着赚钱就是为了能安心躺平,看来只要不贪心就能提前一步实现了。”田岸笑着看着她。
“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奢侈,虽然不赚钱但也不花钱,很多东西都是几乎免费的,朋友,老师,宿舍,可以随意旁听的课,BBS,街上捡的男朋友……”艾珥吃吃地笑起来,“就是这些免费待遇都有结束的一天,在我没有詹大学生身份的时候。”
“我经常觉得我每天都在占你的便宜,我不能这么贪心,不能搞什么养成游戏。”田岸把前额印在她的额上。
“你占我什么便宜了?我好像没有什么便宜可以给你占。”艾珥笑着推开他。
“你也说了你这种暂时无忧无虑的状态有多奢侈。你身上有各种可能性,不单是你,你的室友,所有的同学都是。你在浪费有各种不确定性的时间来陪我消磨时间,也不要求什么,就是在让我占便宜。”
“你是叫我不要和你浪费时间了吗?你之前还说要照顾我的。”艾珥皱起眉来,“我觉得和你一起简简单单地消磨时间就很开心了。何况我之前每天都在不怎么开心地消磨时间。”
“我是想说,你可以允许我暂时占这个便宜吗?我也许没有办法承诺什么,我能想到的意义就是开心也是一种意义。”
“你要把我绕进去了。”艾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也需要给自己找点寄托,填我这段空白。我觉得和你一起呆着就很开心,你也不用努力去找什么约会的节目,就这么一起宅着,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感觉就很安心……也许是一种虚幻的安心,但是又能怎样呢?”
“你觉得你真的开心吗,有没有那种真的觉得开心、安心、无忧无虑的时候?”田岸忍不住追问,意识到艾珥已经把身体倾向远侧。
“有那样的时候吗?是不是要追溯到小学了?”艾珥的身体似乎又绷紧了些。
“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可能也是在担心我自己。”田岸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没有原因的快乐,觉得自己和你在一起就变得傻乎乎的,喜欢讲一些最琐碎的事情,会让我想到回忆里开心的片段。我知道我有点贪心,我想让你把你的快乐多分给我一点,把你的世界打开让我进去休息一下……”田岸顿住了,艾珥打开臂弯,向他点点头。
“那就过来吧。”
田岸忍住回抱她的冲动。
“不是……我觉得会不会这些都是安慰剂,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互相喂安慰剂的过程,两个人在这个免费的泡泡里呆着很开心,然后有一天这个泡泡破了,你会看到外面丑陋的世界。这个世界本来就需要你逆流才能不沉下去。我可以陪你一段,但是你要自己游过去,才能长大。前方会有新的自由,也许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不会有人陪着你,也许有人会把你踩在水底。”
艾珥神色木然地点点头,“我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田岸还要解释。
“就让我自己去发现吧。”艾珥从沙发上坐起来,起身往里屋走。
浴室里响起水声。
田岸陷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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