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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这是望乡楼的醉花鸡。&rdo;燕字章道。

&ldo;果然是望乡楼的醉花鸡。&rdo;苏浅浅疑惑道，&ldo;只是……望乡楼的醉花鸡，怎么这里也有？&rdo;这大司马府与望乡楼还是隔着数十条街的，若是从那里送来，想必早是凉的了。

&ldo;因为孤把它买下了。&rdo;燕字章望着苏浅浅，笑道：&ldo;快尝尝，今儿孤把厨子请到家里，却不知道那厨子做出来的菜与在望乡楼里可还一样？&rdo;

苏浅浅便执起筷子，便夹了一小块鸡肉，边道：&ldo;怎么会不一样呢，都是同一个厨子做的。&rdo;

&ldo;自然是同样的厨子。&rdo;燕字章撇撇嘴，&ldo;可那望乡楼不过是个酒楼而已，虽然比一般地方矜贵些，到底不够用心，孤这里的食材却是比望乡楼好得多，故而，厨子做出的菜应该比望乡楼的还好些。&rdo;

苏浅浅见燕字章一脸得意，便咬着筷子直叹道：&ldo;哎呀，当真好吃！&rdo;

&ldo;你慢些吃，别总狼吞虎咽的……&rdo;

&ldo;我偏不。&rdo;苏浅浅扬眉道，&ldo;平日里在东宫，整日都有人提醒着，要处处小心、要符合规矩，吃饭便嚼得没了味觉，舌头都要打颤，我早厌透了那样，如今好容易出了宫，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吃才有味道。&rdo;

&ldo;好……&rdo;燕字章一边夹菜一边摇头，&ldo;你啊，当真是比孤还不适合待在宫里。&rdo;说罢，燕字章竟是撸起袖子，伸手直接从那只醉香鸡上撕下一条腿子，大口地咬下去，嘴带油光地朝着苏浅浅笑。

苏浅浅见他这样，先是愣了一下，也学着他的模样，撕下另一只鸡腿，抓在手上，大口撕嚼着。

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吃了半天，忽然相视着哈哈笑起来。

&ldo;以前，孤在西北打仗时，缴了敌营将军的帐子，里面竟有养着些鸡啊牛啊供他吃喝，孤便是叫着所有的将士把那些鸡牛全宰了，大半夜的时候，孤与十几个亲信围坐在火堆旁，大家烧鸡吃。&rdo;燕字章一边吃鸡一边回忆道：&ldo;那大西北的天，比金陵城高许多许多，大男人们一起吃鸡，想的却尽是家里，有人仰天放歌，有人纵酒流泪，唯孤一人，竟只贪恋那边塞的天，边塞的马，边塞的烧鸡……&rdo;

&ldo;边塞的烧鸡……可有这金陵城的醉香鸡好吃？&rdo;苏浅浅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问。

&ldo;边塞的烧鸡啊，一口咬下去，嫩得油都能滴到膝上，和着猎猎晚风、时不时的马嘶声，是在金陵永远吃不到的味道……&rdo;

&ldo;等将来，我也要去大西北看看，去骑马，去吃烧鸡，去看你说的那样高那样高的天……&rdo;苏浅浅听着，兴奋道。

燕字章却听得呛了一下，直摇头，&ldo;你啊，先吃鸡。以后日子……长着呢。&rdo;

☆、046

苏浅浅听燕字章这么讲，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ldo;你笑什么？&rdo;

&ldo;你这样子，倒不像个少年郎。&rdo;苏浅浅指着燕字章的鼻子，绷声道：&ldo;你眯着眼睛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活像个街头拆字的老翁！&rdo;

&ldo;你说谁是老翁？你说谁是老翁？&rdo;燕字章站起身来，拿方才沾了油的手去抓苏浅浅的脸，&ldo;孤是街头拆字的老翁？那你岂不是隔壁不认字的婆婆？&rdo;

&ldo;你才是老婆婆！&rdo;苏浅浅见燕字章带油的手在自己面前晃着，忙着推了一下，竟在他鼻子上蹭出一块油。

燕字章本意是吓吓苏浅浅，不想却被她误打误撞地在脸上蹭了一块，当下皱了眉，阴住脸，不吭声。

&ldo;你……怎么了？&rdo;苏浅浅见他像是恼了，也觉得自己玩得有点夸张，便凑近了拿帕子给他擦擦。燕字章一直低着头任她擦，却在她快擦完的时候忽又伸手，拍住了苏浅浅两边的面颊，弄得满是油污。

&ldo;哎呀，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rdo;苏浅浅噘着嘴抱怨道，从一旁宫婢手里又接过了帕子，边擦脸边打量了一眼，笑道：&ldo;你这个人，平日里这样顽劣也罢了，偏还在府上养这样漂亮的女孩儿。&rdo;说着，眼神偏向身前那宫婢，果然是雪腮玉肤、樱唇水目、宛若天仙似的。

那宫婢听苏浅浅一夸，倒也是受用，见一旁的燕字章被问住了，便欠身解释道：&ldo;太子妃殿下打趣儿了，奴婢不过是昔日王府里侍奉王妃的小婢子罢了，因王妃关心小王爷，所以才被派在了这里，却也只是个奉茶的婢子。若是太子妃殿下当真心疼我家殿下，他日指一桩婚事给他，倒也安了老王爷王妃的一片心。&rdo;

苏浅浅不过一问，倒觉得这丫头有趣，少有金陵人的拘谨，大大方方的，不像个深宫里出来的婢子，像世家小姐。&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奴婢采薇。&rdo;

&ldo;采薇？好听的名字！&rdo;

&ldo;好了好了，她自是好的！&rdo;燕字章瞥了一眼采薇，又坐回了位子上，&ldo;她的好是众人皆知的，也不必你再来夸了，你今日来，本就是与孤相约，是来给孤庆贺的，如今咱们用过午膳，该听戏了。&rdo;言罢，燕字章挥手，便有戏子们碎步而上，皆是金陵名角儿。

自古戏里总言情，戏中岁月恍人心。苏浅浅素来只听过这戏的前半段，引以为佳话，是欢喜又有趣的，可今日在这园子里听完后半出，知那才艳金陵的解忧公主，最终也不过是个颜尽恩断、客死他乡的结果，便忍不住咬绢而泣。

最后一曲罢，午阳将尽，斜斜地穿过亭子里的栏杆，把远处地上映出好一块耀目的斑驳，苏浅浅竟不知不觉看住了，直到燕字章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笑问：&ldo;看什么了，倒神魔了般？&rdo;

苏浅浅却是出其不意地怔怔问出一句：&ldo;你说，这世间的情爱，可都是开如荼蘼，弃若薜荔么？&rdo;

&ldo;呵呵，你倒是听他们浑唱，却不知这些戏文，专是写来骗你们这些女孩儿的。却不能拿来信，这世上的真人真事，哪有故事里那么多鬼怪幺蛾？&rdo;

&ldo;可我却信的。&rdo;苏浅浅一本正经道。

&ldo;好，你信。也就是你这样未谙世事的，能这样想。&rdo;燕字章道，&ldo;孤却以为，人生在世，何处不是一番天地，咱们这样的出身，又有几个能自行决定婚嫁？不过是一分担当罢了，倒也该看得清些。&rdo;

&ldo;纵然……我这一生是这样的……&rdo;苏浅浅目光垂落，略有失落，&ldo;但我仍觉得，世上是有那样珍贵的情爱，只是那样的东西，就如山间的花，可遇不可求，纵是得到了，也得加倍呵护。&rdo;

燕字章摸着鼻子哭笑不得：&ldo;你啊，今日怎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他日，倒不必教别人写戏文，单把你找来，也能说半台子戏。&rdo;

&ldo;你说什么呢，再怎么说本宫也是你的皇嫂，竟没得拿我跟那些酸文人、浪戏子相提……&rdo;

&ldo;酸文人？太子妃殿下也竟知酸的。&rdo;燕字章故意捂着腮帮骨、抽着气、咬着牙道，&ldo;殊不知孤这下午是吃了多少梅子，这会儿啊，只怕牙都软了。若明日战场上持不住枪，客死他乡，还得劳烦殿下您亲笔诏书，述明了缘故，孤的魂魄方能归得故乡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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