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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欧阳坚想出去走走，方丈便领着他游逛一番。欧阳坚每年春季都会来一趟少林，如此已经九年。可去年由于突染疾病的缘故，在家修养了七八个月，所以推迟到今春才来。

两年未登门，再加中间又生了一场大病，欧阳坚看着午后古朴的庙院、升腾的烟香、远处的嶙石苍翠，想到自己死里逃生，不禁生出前尘已逝的沉重感。普玄方丈觉察出欧阳坚默默无语，心潮起伏，更领他前往清净处行走。

走在一绕围墙外，欧阳坚跟着一步步缓慢向前。视线中笔直的白墙向前延伸而去，远处的拐角因为距离而缩小，像是人生遥远的理想般诱人。一步一步白色墙面向后退却，一格一格倾斜的棱瓦向身后蔓延，他一如人生之前的几十年一样，还是无比好奇那个拐角之后是什么。

这里是少林新开垦出的一方土地，僻静而没什么人烟。围墙内一座新殿已经修好，殿前空地余了些未用的木材。大殿一侧的阴影中斜靠着两个青衣和尚，他们见方丈两人来了，赶忙起身朝这边行了礼。

“坚某想在这殿内参拜佛祖，再献一柱香，方丈你看是否方便？”

“大殿已经竣工，欧阳施主既心诚，老纳当然成全，里面请。”

方丈先进大殿，摆手相请。殿内未点香蜡，幽暗中一尊大佛隐隐正坐于深处。

欧阳坚入殿，神色似有些恍惚。他站定住了住神，又迈开腿去。可越是向前，越是头脑昏沉，最后气短胸闷，几乎就要晕倒。

方丈和其他僧人将欧阳坚扶出殿外。终于又是一面蓝天浮于眼前，清新的山间空气相较于封闭的殿内也很快让他恢复清醒。

“莫不是旧病复发了？”

“哎，我也不知。这是我痊愈以来的头一回。说不定只是一时的气短胸闷。方丈五十高龄还如此朗健，真让人羡慕。我老眼昏花后不如也搬来少林修养。”欧阳坚打趣道。

随行和几位僧人搀扶着欧阳坚，方丈想送他去客房休息。此时，远处似发生什么要事，眼下几屋相继窜出几人朝着一处涌去。

“那是什么地方？”欧阳坚问。

“那边正新修一处饭堂，才刚开始动工。我也不知何事如此紧要。欧阳施主要是身体不便，老纳派几名僧人送你回客房休息。”

“我身体已无大碍，不妨一起去看看？”

普玄方丈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欧阳坚先生又是朝廷派来捐赠善款的代表，要是真有不预之事发生该如何呢？可这里毕竟是少林寺，佛门之内又有何事见不得人？

“好，那我们就往那边去。”

几人随即沿山坡往下，来到一处亭阁，那里恰好能望见饭堂一处的山台。其实还未走近，就能听到吵嚷的吆喝声。正在刚搭起梁架的饭堂旁边，有两人正来回酣斗，四周围了一圈好几十人，都是未剃发的俗家弟子。当中两人身手不算上佳，但因水平相近，故而相斗几十回都难舍难分。围观众人只是忍不住的看热闹叫好，完全不怕事情闹大。而那两人见观者愈来愈多，反而斗得越来越起劲。

“今天就要你尝尝我虎噬爪的厉害！”那个黄衣青年嚷道。众人一听，又是一番起哄。

两人恰好对掌相互推开，另一白衣青年趁机站定，哈哈笑道：“虎噬爪是什么狗屁？从没听过，我就用今天师父刚刚教的，少林正宗武学——罗汉拳来陪你玩玩。”说着又疾奔上前与黄衣青年缠斗。

上方亭阁处也早站了几人，有几位和尚觉察背后来人，转身一望是方丈前来，都暗吃一惊，匆忙行礼就离身退去。

“普玄方丈，这两位弟子功夫不错，少林武学真让人大开眼界。要是每日都能碰到这般精彩的比武演练，我也定来投拜门下，哈哈。”

“让欧阳施主见笑了。”普玄方丈对随行一僧耳语几句，也站定默默观看。

下方两位青年相持不下，黄衣那位已渐渐体力不支，白衣青年见状又放话讥讽，众人也跟着煽风点火，一番嘻嘲怂恿。黄衣青年四望，不觉恼羞成怒，停顿片刻后又上前厮斗，怒气翻涌，劲力全带掌上，招招势沉万钧，恨不得马上就让对手尝到苦果。但白衣已察觉其破绽大露，一手撇开砸下的虎爪再顺势脚挑推肩，另一人居然就翻身倒地。这几招高下之分引得众人齐声喝彩，白衣得意洋洋，竟背转身去，四望致礼扬威。黄衣不过摔了一胶，没伤到分毫，他立刻站起，双手欲从背后绞住白衣，幸好那人反应灵活，及时俯身翻滚逃脱，但还是躲不及追来的一脚，刚转身站起正迎在胸口，被踹得仰倒在地。白衣拉开距离，两腿半蹲，面色痛苦，想是欲骂其偷袭无耻可又半天喘不过气。黄衣青年欲乘胜追击，不给其恢复的余地。白衣只能颓颓的不停后退，见状只往那还未建成的饭堂里逃。

这时有几人已发现情势的变化，欲上前阻拦。可那两人怒气冲冲，又在木柱间左穿右躲，一时根本阻拦不住。大多数人都只是跟上几步，生怕错过了任何热闹，那两人来回追击躲闪，引得众人头脑左右翻动。

同时，几位和尚跟一位露肩武僧赶来，武僧先是在外围吆喝一声，如响雷一般惊得众人耸肩一震，刚转过身就两边逃避，圈子立刻开出一个破口。饭堂内阻拦的，有几人见状连忙跳出让开，唯独那缠斗的两人不明所以，四下已逐渐安静而毫无知觉。白衣吃了黄衣一拳，翻身撞断几根立柱；转眼白衣仰地横空一脚，又踢得黄衣后倒撞烂门栏。武僧小跑而入，两人见状已有些畏缩，停下手又不住摆出还要再斗的凶狠架势。三人刚出饭堂，木制天顶因不支而向后倾倒，扑腾一声为这场闹剧作了绝佳的收尾。

欧阳坚忍不住发笑，他转头对普玄方丈说：“年青人就是好活力，时常动动筋骨才好。不就是一间饭堂吗？再盖就是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普玄闭眼答一声：“阿弥陀佛。”

酒鬼、赌不输、情圣三人恰在围观人群中，他们刚过山门，听到有这场热闹又怎么能错过？酒鬼看那左右对攻、眼花缭乱的一招一式都无比助他的酒性，晕起眼来又是猛灌一口，几乎要醉到昏倒。赌不输同样看得入迷，却在涌动的人潮中一动不动，仿佛被点穴定住了一般，身后几人见他此番怪异举动都纷纷嗤之以鼻，以他在装什么冷酷，可他们哪知他是在细细的分析谁胜谁负呢？他算出黄衣要挨六拳七脚，而白衣则略胜，将他的自负一同考虑在内，恰好中四掌二拳三脚。情圣则转身环视幽幽山谷，因此台上亭阁的方丈和欧阳坚几人也早被他望见。不久人群散去，情圣合上折扇突然说道：

“不日不是将有华山的掌门接任大会吗？不知到时是否也有此番热闹可看。”

“哎呀，正是，到时我可得去蹭蹭酒喝。”酒鬼听言又高兴的饮一口酒。

赌不输闻言则沉思正色道，“是，我早就知道华山不会亡在林丘源那小子手里，不过问题是他接任掌门之后，华山能否重回山巅呢？这个太值得一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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