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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普通人上（第2页）

所以他私下接触完高鹏后，摆了一桌酒席，让张勇和高鹏两个互相不对付的本地恶霸，都心平气和坐到一起来。两人坐定后，周益延没有寒暄，而是直接提了一个在他权力范围内，他认为最好的方案：这间学校里，之前张勇已经拿下的工程不变。但余下的其他工程，五五开，一半给张勇，一半给高鹏。

在张勇听到这个安排后，所有的愤怒、不满即将爆发前，周益延迅速甩出了几份审计报告和举报信息到桌面上，冷静的眼光投向了张勇

「已经有关于我们学校工程的举报信了，今年的审计检查，也指出了一些问题。假如继续由你一个人中标所有工程，审计和纪委那边都交代不过去的」

一句话，将张勇的怒气和不满摁了下去。

两个恶霸静下心来想了下，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多赢的方案，高鹏和张勇每次争抢，都不得不来上几次竞价，才能拿下所谓的「关键人物」，等年底一盘算，其实两个人能拿到的项目也是五五分，但付出了不少额外的代价，肥了的是那些摇摆的中间人。

但一旦按照份额约定好，无非是这次我陪标，还是下次你陪标，功夫都能做足，在审计上好交代，呈现出一种「公平公正」，对两个人也省出不少相互竞争打点的成本。

但对两个金主来说，这个只是「眼前的利益」，更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是周益延还给出了未来的计划，一个要在市里最好的中学，构筑更广阔的利益交换的宏图大计。

再一次，周益延赌对了。

在他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在张和高之间寻求平衡和利益最大，但大部分人掂量着自己是其中一方扶起来的，多少有点顾忌，导致事情没做成。周益延原本就是烂命一条，一穷二白，毫无根基，和张勇也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自然没有顾忌，这使得他做成了大部分人没做成的事情。

多年后，当周益延被法警押下囚车时，和张勇、高鹏在法院的通道上擦肩而过。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夜晚，那时的他在这两个有权有势的恶霸中间，是如此的淡定，却又如此的意气风发，当他举起酒杯时，两个恶霸竟然都下意识也举起了杯子。往日那种唯唯诺诺和担惊受怕，在周益延脸上都一扫而空，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在三流中学呆到所有工程做完后，四十出头的周益延，在两个本市最大的包工头的操作下，成功调到了本市最好的中学担任教导主任，没几年又从教导主任升到主管基建和招生的副校长，再次登上新台阶。

从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起，周益延就意识到，平台的差距是要远远超过人的差距。周益延也在这所新学校里，开始了他人生中最辉煌，但对一些人来说最黑暗的一段岁月。

在这所最好的学校里，周益延第一次发现，原来学校可以利用的资源不只是基建和金钱，还有学位本身，在这样一所学校里，无论是入校资格，领先班的插班资格，还是保送参加名牌大学自主招生的资格，甚至小到给一个班级放什么老师，背后都有巨大的猫腻和油水。

下到小老百姓，上到权贵，对子女的教育都有近乎病态的需求，前者需要通过教育这条路实现逆天改运和翻身，而后者则需要这样一个外在的牌子，来使得后面的铺路更加简单和顺利。

而周益延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本事，没有专长，在这样一个充满机会和资源的地方，他唯一能战胜他竞争对手的，就是四个字

「没有底线」

不要小看没有底线这四个字，很多人成不了大事，就是越不过心里那道底线。但周益延的优势太明显了，他前半辈子几乎都是活在被蔑视、轻侮、耻笑而抬不起头的老好人阴影下。所以当他有朝一日获得无限大的权力后，他身上便体现出了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达到的最大的「恶」。

虽然他知道这有一天会葬送自己，可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品尝到这种做老好人时不曾有过的巨大收益，就再也回不去了。

除了他熟悉的基建被他用于各种权限交易大肆揽财，之前几任不太敢动的各种学位资源和教师资源，也被他当做是用来笼络权贵和织造关系网的工具。高鹏不学无术的儿子高耀文在他的操作下保送进了名校x大，成了他给高家的投名状。而同样张勇的儿子张曦这种纨绔子弟，不但进了最好的班级，在学校里的各种为非作歹也被他压了下来……

周益延，甚至还动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碰到过的领域——将校园的「性资源」也拿出来作为交易的筹码。

但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要动他现在所任职的这所重点高中，毕竟这里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不但是周益延惹不起的，反而是周益延想着要跪舔的二代们，以求通过他们的爸爸妈妈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他最开始盯上的，是自己原本任职的三流中学，在那里有着希望摆脱三流学校而像他一样调到更好学校的年轻女教师，也有不考虑继续深造打算用肉体赚点快钱的女学生。周益延只需要在中间扮演一个中间人，让这些性资源和拥有权力、财富的人搭上关系就可以了。

短短几年里，凭着基建腐败、学位交易、性资源的进贡等等。让周益延成为这座城市最隐秘的权贵圈子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使得其副校长位置还没坐热，很快又被提拔扶正成为校长，真正成为了这所学校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曾经的屠龙少年，开始一步步变成那条恶龙。

大多数人都以为，在合理的选拔体系下，能够坐到重要位置上的人必然都是能人。但周益延自己坐到了这个位置后，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他自己，就是典型的草台班子。抓教学质量，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名师，抓学生工作，他自己做老师时，就没带过好学生，这些作为学校负责人的必要技能，他都不行，他就只会捞钱而已。

但他很快发现，这样并不是坏事。在一所集结了所有最好资源的名校里，其实校长的角色反而没有那么重要，好学校本来就有一套运转多年的成熟体系，哪怕栓条狗在校长这个位置，也不会因此使得学校走向下坡路。

在这样一所学校里，周益延所擅长的不作为，或者叫不折腾，反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好学校里多的是最优质的的教师和行政人才，只要不干涉，但留出有诱惑力的薪资和上升空间，这些人才就会挤破头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往上爬，而掌管资源的周益延只要在这些人之间形成制衡，就能让他们在发挥最大的能力的同时，还反过来对他各种谄媚和吹捧。

于是，周益延的位置愈加的稳固，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个校长是个草台班子，擅长开大会上永远用四十分钟都讲不清楚一个事情的废话文学，但他位置就是一天比一天稳当，周益延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肚腩也发福起来，终于从当年那个瘦削不得志的中年教师，长成了一个有着典型外貌特征的官僚。

但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随着周益延位置的稳固和权力的膨胀，原本小心翼翼的他，终于也开始变得大胆和张狂起来。内心那压抑多年的欲望，就像一头在铁笼里饿得嗷嗷待哺的野兽一样，开始随着他达到权力的巅峰后，被释放了出来。

人的性欲有很多层，最底层的就是通过肉体上的接触和摩擦来取得的神经刺激。但性欲的更高层级，则更多会来源于心理上的补偿。

这种补偿，有些人是通过征服自己从前仰望的异性获得，有人是通过拿下那些对自己而言有禁忌色彩的异性获得，有人纯粹就是在不断尝试在自己光鲜外表下挣脱道德束缚的性爱玩法获得。

但不管是那种，最开始的源头，都是某些正常的心理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用另外一种极端来弥补，最后走向万恶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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